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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从新安旅开始——记新安旅行团成员孟文

发布日期:2016/5/18 11:13:12  阅读:5889  【字体:
 

新安旅,全称新安旅行团,1935年,淮安新安小学的14名少年在汪达之先生的带领下,秉着陶行知先生的社会即学校、生活即教育的理念,从淮安出发,一路上不断吸收团员加入,先后10多年时间,行走22个省,踏遍五万里河山,用演讲、话剧、舞蹈、绘画、歌唱等艺术形式,宣传抗日、宣传民主与自由。如今,知道新安旅的人不多了,新安旅的团员健在的也不多了。

最近,有幸认识一名新安旅出身的阿姨,阿姨名叫孟文,恒济孟庄村人,19313月出生,爸爸孟铁铮年轻时参加过同盟会,云南讲武堂出身,辛亥革命功臣冷禦秋的学生,是民间所说的孟氏三杰之一,做过民国政府的泗阳县公安局长,因不满官场黑暗,辞官归居乡里一直到病逝。

1943年,爸爸生病去世,因爸爸在盐城地方上很有名望,民主政府邀请年轻的母亲做恒丰镇镇长,母亲除了帮助民主政府做事外,还要做些贩卖油盐类的小生意来养家,经常在外奔波,家里还有两个更小的妹妹需要照顾,13岁的孟文早早地当了家。旧时乡村交易,用的是一种叫折子的东西,布店、杂货店的折子,店家都认她的字。读书是在后庄上外公的私塾读的,读书时,经常有新安旅的学生来宣传抗日,当时的新安旅在盐城地区很有影响,盐城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,盐城有三旅,七旅、八旅、新安旅。每天除了读书,还要给生活在后庄的外公外婆送菜,来回要走三里路。

194410月,14岁的孟文自己给自己拿了主意,联系上家乡的建阳文工团,跟着文工团前来接应的人离开了家。孟文还记得那天的事情,给奶奶送过菜,跟奶奶说了些话,就走了。她走了之后,妈妈为找她急了很长时间。一个才14岁的小女孩子就出来参加抗日,多危险呀,告诉妈妈自然是不同意的。

在建阳文工团里,孟文是个活跃的孩子,很讨人喜欢,后来苏北九个县的文工团合并成苏北文工团,在阜宁的陈集村集训,新安旅也在那里集训,新安旅的人很喜欢她,希望她参加新安旅。1945年解放淮安时,苏北文工团也去了淮安,与新安旅分住在一地主家的前院和后院,15岁的孟文去找曹荻秋书记,曹书记给她写了一张条子,就这样,把自己的生活用品从前院搬到后院,孟文就成了新安旅的人了。

新安旅推行小先生制,还是小孩子的孟文做起了小先生,按新安旅的分配,和几位团员一起离开总团,在淮安五里庄办儿童培训班,教几百个比他们更小的儿童站岗、放哨,唱歌、跳舞。就在这一次,总团提前撤离,没办法通知他们,幸得老百姓告诉他们总团已经撤离,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就一路走,一路问,一直追到阜宁,跟上了总团。

新安旅的演出是即兴的,有时候走在行军路上,团长就跟孟文他们说,今晚到驻地,你们给陈老总表演个节目,到了驻地,简单地对下台词,就演了起来。孟文他们的表演,更多的是一种真诚的感情和无穷的热情。打仗的时候,新安旅的孩子也躲在战壕里,给自己的战士鼓劲,向对方士兵喊话,替伤员包扎伤口。孟文还记得,攻淮安古城门的时候,一排一排的战士冲上去,很快就牺牲了,没有人害怕自己会牺牲。走在路上,国民党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时,孩子们就用山芋叶子盖住自己的身体,想想那些山芋叶子哪里能挡住孩子的身体呀。

新安旅的生活,是现在夏天用空调、出门车代步的孩子没有办法想像的。全国的路都是用双脚跑出来的,到一个地方住半个月左右,搞点活动,培训少年儿童,然后再到下一个地方,有的时候一天要走八九十里路,都是行军的节奏。几年来,都是这样近乎流浪的生活。女孩子爱美,可身上会有虱子,也不觉得痒,每天都觉得充满希望。孟文从出来一直到1949年建国,没有回过家,也没办法与家里通信,过新年什么的更是谈不上了。

1948年解放济南,团里演大型秧歌剧《王贵与李香香》,三个钟头的戏,因一个女演员临时失声,没有太多排练时间的孟文顶上去,演得还不错,被《中国青年报》表扬了,这是孟文演出生涯中很满意的一件事。1948年开始南下到上海,一路都是步行。上海解放时,孟文是从南京路上打着腰鼓进去的,陈毅市长请她们在国际饭店14楼吃西餐,孟文今天仍然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进上海后,孟文演了新安旅的第一个节目《兄妹开荒》。

1952年,22岁孟文入党了,党在她心目中就是誓词中的话,这么多年来,她就是按照党的誓言去做人处世的。提起新安旅之父汪达之先生,孟文还是称汪爸爸,如同多少年前在新安旅一样。孟文至今对老百姓有一种特别深厚的感激,她说,新旅的几年呀,一路上全靠老百姓,老百姓待我们特别好,把家里的门板拆下来,给我们当床睡,做饭给我们吃。虽然吃得很差,却是满满的情谊。今年已经85岁的孟文还生活在那个纯粹美好的价值观里,喜欢人与人之间没有目的的信任与帮助。阿姨说话不紧不慢,思维清晰得让我吃惊,跟阿姨聊天,能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气息,是上个时代纯正健康的气息。

我问她,当年从家里跑出去,可有害怕的时候?觉不觉得特别苦,甚至有想要回家的时候?她说,我不知道害怕,也不觉得苦,每天活得很开心,很充实。不知道害怕、也不觉得苦的孟阿姨已经八十多了,平正的额头,头发梳得很讲究,眉眼间依然保持着清虚疏朗的神韵,可以让人忘记岁月时光。阿姨每天半天在家休息,半天参加老年合唱团的演唱,阿姨的歌声里有阳光的味道,明亮、开阔,这是一个特别能吃苦的人,一个老而优雅老而美的女人,我希望等我老了的时候,能够像她一样,哪怕有她一半也好。

作者:佚名   来源:本站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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