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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才情人生乔冠华》乔章结缡(4)

发布日期:2014/3/21 9:13:27  阅读:1878  【字体:
 

 

197312月,这场冷酷无情的斗争告一段落的时候,乔冠华和章含之都十分期望早日成个家。

 

  经过这大半年的折腾,爱情玫瑰色的浪漫已被磨去了许多。年初他俩对未来的憧憬,此时似乎已变得很苦涩。他们只觉得心力憔悴,精疲力竭,又有些茫然,像一只在狂风巨浪中挣扎漂浮的小船,此时已被风浪打得遍体伤痕,只盼有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可以歇息片刻。乔冠华和章含之决定尽快结婚,使两人互有依靠。乔冠华决定搬到史家胡同章府来,放弃外交部为他修的房子。这是几个月前周恩来总理亲自定的。笔者在撰写本书时,章含之告诉我,她和乔冠华的结合,是得到敬爱的周恩来总理的理解和支持的。

 

在他们这一年风风雨雨的恋爱中,周总理给了乔冠华和章含之最坚定的支持。早在1973年初,在一次西华厅会议休息大家吃夜宵时,不知是谁提起此事,周总理说:“××当个大新闻,告诉我老乔和含之在谈恋爱,我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,我早有预感了。”后来周总理又告诉乔冠华,他批评了他的子女,对他们说应当支持父亲得到幸福。章含之父亲的丧事料理完之后,在一次会议休息时,周总理问他俩结婚后住在哪里。章含之说,“外交部正在给冠华修理一所部里的房子,我准备搬进去。”

 

“章可(章含之大哥)结婚单独搬出去住了,你结婚又要搬走,行老的房子交给谁管?”周总理听了皱起他那两道浓眉说。章含之说:“我恐怕管不了,部里工作太忙。”她看得出总理有些不快,心里有点不踏实。

 

“我想当初这房子是国家给父亲的,我搬走以后是不是就把它还给国家?”于是章含之便小心翼翼地试探说。

 

周总理似乎料到了她的这个回答,他严肃地说:“你倒想得简单。行老和共产党合作几十年。他是主席的老朋友。这个房子当初是主席同意为行老修的。行老去世时,在追悼会前,我对殷夫人和你妹妹亲口说这房子是政府为行老修的,今后你们海外亲属任何时候回来看看,这都是你们的家。你是共产党员,说还给国家就还了,以后行老这么多海外亲属知道了怎么说?他们会说共产党说话不算数!我周恩来说话不算数!”章含之听了不吭声了。

 

周总理接着直视乔冠华问:“为什么一定要含之搬到你那里,你不能搬到她那里?”

 

章含之抢先回答说:“这倒是我的意见。乔老爷官比我大,我嫁给他按习惯就只好搬到他家去。”周总理还是逼视着乔冠华问:“你也是这样主张吗?为什么你不可以搬到含之那里?男尊女卑?”“我哪里有这种想法?!我愿意搬到含之那里。行老的房子比我的亮堂,是她一定要搬出来。”乔冠华悠然地笑着回答说。周总理果断地说:“那好,就这样定了!冠华你搬到含之那里去!”后来毛主席听说此事,连说这样好,还笑呵呵地向乔冠华打趣道:“这一次啊,乔老爷,你可真是上轿了呵!”就这样,19731211日,乔冠华搬入了史家胡同51号,与章含之正式结为伉俪。

 

从此章士钊寓所成为乔冠华、章含之的新家。在章士钊去香港的前夕,乔冠华同章含之一起去北京医院看望他。他已经知道他们准备结婚,为此他很高兴。他对乔冠华说,1949年开国大典之前,他从香港同其他许多党外民主人士一起乘船回北京定居,正是冠华代表党中央同船回来的。他说他一直认为周恩来之下冠华是最出色的外交家。最后,章士钊说,你们结婚时,我可能还在香港,如果赶不上婚礼,他要送一点礼物。但是他太老了,不能去买礼物了。说着,章士钊从衣袋中摸出他惟一的那张一万元定期存折。这是1971年他的《柳文指要》出版之后,因为当时取消了稿酬,周总理指示送父亲一万元作为酬金。章士钊嘱咐章含之为他办了一个定期存折。此时,章士钊很动情地说:“这张存折送给你们,含之去买你们喜欢的礼物。”

 

乔冠华当时显得很窘,连声说不必。章含之也说我们一切都有了,这钱是周总理送的,父亲留着回北京用。但是章士钊执意要他们收下。

 

章含之当时想,我先收下代父亲保管,等他香港回来还是用在父亲所需的事上。没有料到两个月后他在香港去世,也没有料到这笔钱后来在乔冠华身陷逆境,患着绝症而经济拮据时,竟成了保证他营养所需的主要财源。当外交部总务司派车把乔冠华在报房胡同的家搬到史家胡同51号章家时,除了那几箱子书籍之外,几乎全部都是公家的东西。家具是每个月付租金从外交部租的,连那几套中山装和大衣都是出国时公费做的。

 

没有彩色电视机;也没有像样的家用电器!这就是身任外交部副部长的乔冠华的家当!对此章含之曾经说过:“乔冠华生前敬佩鲁迅先生。他在性情方面可能也有与鲁迅相近之处。他秉性耿直,刚正不阿,但也易得罪人。他实践了与鲁迅先生共同的一个生命原则,他们的一生都是人民的孺子牛,他们吃的是草,而给予人民的却是营养丰富的奶汁。冠华一生没有为自己积累一分一毫财富,他真正是一生清白,两袖清风。记得我们结婚,他搬来我家的全部‘私人财产’是很多箱的书籍,其他的一切都是外交部配备给他的,甚至连同他出国的服装。而当他离开人世时,同样地没有留下一分一毫的物质财富。然而,他所留给人们的精神财富却是极其丰富,难以衡量的。”

 

乔冠华迁入章家后的几天之后,他们在家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酒会,招待乔冠华的同事,同时也就作为婚礼。来参加的自然都是显贵的部长们。其时,奔驰车在史家胡同的大门口停了一长溜儿,那真正是车水马龙!但是就在这个本来值得欢庆的婚礼之夜,章含之却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和一种对未来的惶惑。

 

第一件发生的意外是当章含之为每位贵客斟上茅台酒,请大家干杯时,乔冠华和她忙着招呼客人没有立即喝杯中的茅台。此时一位部长喝了一口后迟疑地问乔冠华:“老乔,你这倒的是酒吗?”其他部长们也同声说:“老乔,你开的什么玩笑?这是白水吧?!”冠华和章含之赶紧尝了一口杯中物,果然是白水。

 

章含之忙问乔冠华哪里拿的茅台。他说是从饭厅拿的。章含之忙去查问,原来当时有一位照顾她父亲的女孩子还住在家里。她用一个茅台酒空瓶装凉开水。这天晚上她装了水放在饭厅桌上,就被乔冠华当作新酒拿去待客了。大家自然把这插曲当个笑话,说乔冠华舍不得请客人喝茅台,用白开水充数,乔冠华也哈哈大笑。此时只有章含之心里蒙上一层阴影。她从来都有点迷信。在婚礼上浓烈的茅台变成了淡而无味的白水,难道这会是一种不祥的预示吗?当夜客人散尽之后,乔冠华显得很兴奋,要出去看看月亮。章含之说那么冷,别出去了。他却非要去,说今晚一定要赏月。章含之只好给他取大衣围巾,陪他到院子里散步。乔冠华动情说:“多好啊,多美啊,我们能在一起了!”“是啊,不过今晚的招待会实在像次外交活动不像婚礼!”章含之说。

 

“没有办法,这也是应酬!”乔冠华叹口气道。章含之忽然非常激动地对他说:“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婚礼吗?”他说不知道。章含之叹口气说:“教堂的婚礼!”乔冠华捏了捏她的挽着他手臂的手说:“别瞎说了!”章含之说:“真的,我一直幻想着这样一种婚礼,在神圣的主的面前,两个人面对面,心对心,说出庄严的誓言:‘我章含之愿意与乔冠华结为夫妻,不论富贵或贫贱,不论健康或疾病,我将永远安慰你,照顾你,忠贞不渝。’这种誓言是发自内心的,是最圣洁的,一生一世不能背叛的。”乔冠华说:“你真是小资产阶级情调。共产党是无神论,我们用不着对天主起誓。还是对着月亮吧!那是最美的。‘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蝉娟’。”章含之早知道他酷爱月亮,他对着银色的月色特别动情。但她却隐隐地觉得那月光太冷漠太清淡,几乎使人感到凄凉。她不禁想起那些写月光的诗句中很多都是写别离情的。她想起了《长恨歌》:七月七日长生殿,夜半无人私语时。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。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!这无比哀怨的爱情誓言不也是在月光下发出的吗?章含之努力想赶走那些不祥的联想,此时乔冠华突然又说:“我们不用什么誓言,只要信任就够了。将来有一天,若我眼睛瞎了,我相信你就是我的眼睛,我可以扶着你,你拉着我。假如那时我们一贫如洗,你就这样拉着我去要饭,我们还是在一起。”章含之顿时心头一惊,一阵寒流穿过全身。这婚礼之夜爱人之间怎么会说了这么多不吉利的话!她不敢再往下想,急匆匆地说:“天太冷了,快进屋吧!都是这月亮,我们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!”

 

在后来的岁月中,不知怎么,这婚礼之夜的月下对话总是困扰着章含之,顽固地在她心里忽隐忽现,驱之不散。在乔冠华逝世之后,她就更为经常地想起那个夜晚,也更相信命运。平心而论,乔冠华和章含之不论在性格上有什么缺陷,或者在世俗的现实政治生涯中有过什么错误,但他们两人都心地善良,光明磊落。他们又如此真诚地相爱,彼此肝胆相照,祸福与共,为什么他们的结局会这样悲怆?带着对幸福的梦幻和对未来忐忑不安的茫然,在那1973年寒冷的冬季,乔冠华和章含之开始了他们的共同生活!

 

 

作者:佚名   来源:本站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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