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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动在敌人的军机要害处(唐秉煜)

发布日期:2016/11/1 15:02:59  阅读:2666  【字体:
 

 

    我是19382月参加新四军的一名老兵,说起来这已经是63年前的事。当时我不满17岁,经第五战区青年救国团我党地下党团书记唐君照同志介绍,进了由彭雪枫、张震同志主持的新四军河南确山军事训练班学习。6月结业,奉命至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报到,随后组织上就布置我打进国民党部队长期埋伏,等待时机。我先在田家镇要塞(有我党总支部)当少尉服务员,宣传抗日统一战线。10月,为了取得国民党军队的“嫡系”身份,更深地打进国民党军队要害,考进了黄埔军校十六期一总队工兵科。抗战期间,我一直随所在部队转移各地,直到1946年春,面对蒋介石发动内战,扬言要在36个月内消灭我党我军的紧张形势,我当即向华中党组织提出撤回解放区,从事正面斗争的要求。很快就得到我党华中区五地委的复示,要我继续留在白区,做地下工作。此后几年,又经受了种种更加艰险的考验。而其中使我终身难忘的是在白区工作中,为党所做的两件事:一是打入国民党国防部第三厅,多次截获了重要军事情报。二是协助江阴要塞地下党负责人唐秉琳同志,成功地策反和组织江阴要塞官兵在我军渡江时举行战场起义。

 

    1946年春,我根据华中党组织的指示,打入了国民党国防部第三厅(作战厅)。三厅是负责制定对我军的作战方略、计划、兵力部署,调遣和指挥各战区作战行动的军机要害部门,其所拟制的重大作战计划,都是直接秉承蒋介石意旨进行的。三厅又是敌特严密监控的单位,保密制度极严,稍有破绽,即有被怀疑而招逮捕被密裁的危险。当时我的公开身份是三厅一处(作战计划处)特种兵科少校作战参谋,主管全军工兵、要塞作战业务。

 

    1946年冬至1949年春,我除了进行策反江阴要塞起义的工作外,曾先后截获了经蒋介石亲批的几个绝密作战文件:一、蒋军进行重点进攻时期的《全国作战方案及部署》;二、《以华东地区为主要战场的作战实施方案》;三、《二线补充兵用(200万人)的实施计划》;四、最新的《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要图》(以下简称《江防要图》)。此外,还有一些各别战区的作战计划等。

 

    获得这些重要文件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。主要是在同事中广交朋友,扶困解难,或在请客吃饭、玩牌、舞会中建立友谊,从闲谈中或借口业务需要借阅文件,或协助书记官校对上呈或下发蒋介石亲阅亲批的作战文书时,趁机摘录。我所截获的这些军事情报,都通过地下党江阴交通联络站及时安全地送达华中党的领导机关。而我在19491月获得的国民党最新的《江防要图》,却是一次特殊机遇,至今回想起来,还真带有一点戏剧性色彩。

 

    19491月初,淮海战役以国民党的惨败结束。南京国防部已仓忙地向上海、曲江、广州方向撤移,准备逃往台湾。参谋总长顾祝同组成一个20人的江防指挥班子,亲率坐镇,随时与代总统李宗仁、行政院长何应钦共商大计,图作垂死挣扎。我也是这20个人中的一员。1月中旬,我参加了一次江防作战会议,会场主席台正中挂了一幅新作调整并经蒋介石批准的、以十万分之一军用地图绘制的《江防要图》。图上从右到左,即从上海、崇明岛到湖北宜昌的长江防线,均标明驻防部队和二线机动兵团的机动作战出击方向。像这样的绝密文件,一般是很难见到,更难获得的。当时我喜出望外,决心把它弄到手。作战会议保密规定严格,只准由一个保密员记录。我思量了一下,装闹肚子上厕所,出去抽烟,利用会中休息的机会,每次从右至左默记1015个军、师部队番号。由于部队驻防,都在沿江县、市附近,容易记住。将每次所记忆的番号,兵力,躲在厕所里按顺序写在一张白纸上。就这样,把从上海至湖口,由汤恩伯指挥的京沪杭战区的18个军共75个师(45万人),和从湖口至宜昌,由白崇禧指挥的武汉战区的13个军共40个师(25万人),以及机动部队的出击方向等都记了下来。散会前,还默默地对照《江防要图》校核了一遍。怪得很,这个上午,我的精力非常集中,思绪敏锐,记忆力还特别强。可是,内心紧张,表面还装得若无其事。散会回到宿舍,大喘了一口气,很久才平静下来。

 

    这个情报十分重要,必须迅速送往苏北。第二天,我借口要向母、兄告别,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到了江阴。要塞地下党在唐秉琳同志主持下,召开了党小组会。大家研究分析了北平和谈和渡江作战形势。要塞地下党的策反工作进展很快,为不发生意外,保障我军安全渡江是没有问题的。会上归纳了五个重要问题亟需请示上级党解决,《江防要图》也必须立即上送。使大家为难的是:谁能过江担此重任呢?我当即提出,此行非常重要,你们要掌握部队,无法分身,我有一个月假期,而且情况熟悉,执行此任务比较合适。但敌人封江甚严,海军炮艇日夜巡逻频繁,见船击沉,格杀勿论。我的面目身份一旦被敌警特识破,地下党也必然暴露,3年的策反成果将前功尽弃。可是,只要我们准备充分,行动隐蔽,是可以闯过难关的。同志们考虑再三,只好硬着头皮同意我过江。

 

    1949年阴历年初二夜,我身穿长袍,头戴“马虎帽”,带了化名“王大中”的居民身份证,装成商人模样,由交通联络站负责人唐仲衡同志陪送到了张家港,只见有20多条小木船排列在港汊中。我跨上了经事先安排的王如宝老板的船上,在夜幕笼罩下,直向双山沙西尖芦苇丛方向划去。猛然听到驻守在沙上的敌二十一军哨兵的吼叫声,喝令停船靠岸。我忙要王老板停船,并嘱他准备金戒指和银元。前面几条船已划出较远,无法回头。只听“砰!砰”几声枪响,前面船上传来了妇女的哭声:“打死人了!”一个船工被打死了。这时一个黑胖的哨兵打着手电向我们的船舱里照了又照。口中骂骂咧咧地说:“封江了,你们想死呀!”王老板一面央求,一面把金戒指、银元向他手中塞。敌哨兵装着一本正经的小声说:“只准这一趟,下次可不行啦!”摆摆手示意快走。船像箭似的划出了双山沙,算是闯过了第一关。天刚拂晓,江北的新港镇已在眼前。只听镇上锣鼓喧天,群众正在欢庆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,我顿感大江南北真是两个世界。因任务在身,我径直向盐城奔去,与阔别9年的二兄——我的革命引路人唐君照同志见面了。我俩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淮阴。华中工委的领导人陈丕显、管文蔚等同志热情地欢迎我的到来。随即听取了我的汇报。首长们对江阴要塞地下党策反工作进展很快,给予了高度评价。明确答复和解决了要塞地下党请示的五个问题。特别肯定了我冒很大危险获得的敌《江防要图》很重要很及时。当时就命我将敌《江防要图》详细标绘在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,立即上报。首长还要我参加学习“中央七届二中全会”和有关渡江作战的文件后,再回江阴。

 

    3月初,我到了泰州,由第一军分区政委钟民派人送我到张黄港,搭乘直去上海的一只装有五六百条猪的大木船,星夜向上海驶去。途中,忽然听到江面上马达声由远而近,一艘敌海军巡逻艇靠到了我们的船边,上来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东张西望,要搜查。此时船老大走上去,忙和艇上的一个军官打招呼说:“我们是生意人,上海老百姓要靠我们运猪去给他们吃。请高抬贵手吧!”边说边把早已宰好放在船头上三只肥白的大猪往艇上拉。那军官二话未说,一挥手,我们的船就顺顺溜溜地开走了。我看出,船老大是久经此道的老把式,应付自如。

 

    由上海赶回江阴,已是深夜。地下党同志们见到我安然回来,都如释重负。他们忙告诉我又一件重大险情。在我过江后十几天,顾祝同的江防指挥班子,因江防吃紧,工作繁重,人手不够,派一位马科长到江阴催我回南京。唐秉琳急中生智,说我在苏州探望要塞疏散的家属时,被车撞伤肋骨,正住院治疗。随后,又从苏州办了一张“博习医院”的住院证明。巧在秉琳与马科长是老同事,经热情招待,送礼,马科长才返回复命交差。好在国防部以为我不愿干参谋,想当要塞工兵营长,未产生其他怀疑。这才糊弄到我回来。这时,顾祝同的小指挥班子因江防紧张,自顾不暇,也顾不上追究我的事了。

 

如今,我已经是白发盈颠的耄耋老人了,但是追忆往事,仍然是豪情满怀,因为历史永远肯定正义!

 

转自《新四军第三师(续集)》(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三师(苏北)分会编)

作者:佚名   来源:本站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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